ABA練琴記

ABA練琴記


大兒SS是自閉症，自幼有很好的音樂感、節奏感，但是對聲音也非常敏感，無法容忍任何不喜的聲響。我們知道他喜愛音樂，又因為他的小肌肉發展弱，故此五歲半開始讓他跟姑姑學鋼琴，因而發現他天生有絕對音準(perfect pitch)。後來做音樂治療，由於他對鋼琴有興趣，也特別加強這方面的訓練。

不過，一直以來SS都只是「玩」鋼琴，從來不能好好地彈，也不肯練習。一方面由於他的手指肌肉真是很弱，手眼協調也不佳；另一方面則因為他音感好，往往喜歡記著旋律，而不肯看樂譜(雖然不看琴譜也能彈鋼琴，例如視障人士，但就要用很長的時間)；學習新的樂曲，很快他就能把旋律唱出來，但是手指頭跟不上，他便沒有心機繼續彈了。

其實要SS學鋼琴，我們只是希望他能鍛鍊手指肌肉，沒有抱很大的期望。可是他學了三年，至今仍停留在很初級的階段。雖然他可以準確地聽出各個音階、大小音調、和絃，卻不能流暢地彈一首樂曲，因為他不肯練琴。就算他肯應酬地坐在鋼琴前彈一兩下，很快就會被其他的東西分散注意力而跑開。要他練琴是非常頭痛的事。

兩個多星期前，我終於想到用ABA方法(應用行為分析療法)，令SS開始練習彈音階。ABA方法簡單地來說，就是把孩子要學的內容分成數個比較容易做到的小步驟，每一個步驟反覆練習，待練成後，才教下一個步驟。在整個學習過程中，可用各種提示及技巧幫助孩子，並且立即獎勵正確的答案或行為。年幼的孩子可用愛吃的零食分成小份用作獎賞，稍大的孩子則可用其他的方法讚賞，比如貼紙，畫笑臉。盡量用他們可看見(visual cues)的東西使他們明白目標，知道自己做得怎麼樣。

第一天我用SS最愛的洋蔥圈做獎品，在鋼琴旁邊放了一個白板，畫了一排五個大圓圈，告訴他每彈一遍音階，我就會在圓圈裡畫一個笑臉，有五個笑臉他可吃五個洋蔥圈。然後我教他用右手彈向上的音階，很快他就完成獲得獎品。接著學左手，也很順利彈了五次。SS不用坐多久，就能吃洋蔥圈，因此很樂意。

有了第一天的成功經驗，第二天叫SS彈琴就容易些。這次SS彈的不好時，我告訴他要再彈一次好的，我才會畫一個笑臉。他開始不太願意，但也勉強做；他一做到，我就很誇張地讚賞他。慢慢地，他知道彈得不好時，就會告訴自己要從頭開始彈。他做到了，就望一下白板，看我是否畫一個笑臉。待他彈得可以了，我又再教多一些，要求高一些。

就這樣一點點地增加。兩個星期以來，從開始他只能坐下彈了三分鐘，到現在20分鐘以上；從原來只能彈向上的音階，到現在能彈上下完整的音階，C大調G大調……一個個地加上去。本來彈音階是最悶的事，但孩子有了成功感，也就願意繼續彈。這兩天大兒練琴甚至自己不看琴鍵來彈，還自行加了一些節奏花式呢！

當然彈琴20分鐘對於正常的孩子是微不足道的，但對我們這些坐不定的自閉兒來說，卻是難能可貴。

一個小插曲是，SS練琴時，妹妹JJ想搗蛋；SS一生氣就想離席不彈。我只好讓妹妹擔任歡樂小姐，替媽媽畫圓圈，填上笑臉，紀錄哥哥彈好的次數。妹妹覺得有趣，哥哥也因此能繼續練琴。於是，哥哥每彈完一遍音階，自己也滿意了，就會看看妹妹；而妹妹就在媽媽的指示下，在白板上畫一個笑臉。

結果，客廳裡充滿了鋼琴聲，白板上畫滿了笑臉；孩子們臉上是愉悅的神情，爸爸媽媽眼裡含著感動的淚水——你不知道，那一刻有多美！